曹雪芹的生平
傳神文筆足千秋,不是情人不流淚,可恨同時不相識,幾囘掩卷哭曹侯。——永忠弔雪芹詩
曹雪芹名霑,字夢阮,一字芹溪,又字芹圃。生年不詳,或云生於康熙五十五年,或云五十七年,或云雍正二年。死於乾隆二十七年的除夕,年約四十餘。
他是一個大腦袋的黑胖子,長得並不漂亮。素性放達,酒渴如狂,又善詩畫,且喜高談濶論,非常健談。據他的好友裕瑞在棗窗閒筆中說:「(雪芹)身胖,頭廣而色嘿,善談吐,風雅遊戲,觸境生春。聞其奇談娓娓然,令人終日不倦。……其先人曾為江寧織造,頗裕,又與平郡王姻戚往來。書中所託諸邸甚多,皆不可考。……又聞嘗作戲語云:若有人欲快覩我書,不難,惟日以南酒燒鴨享我,我即為之作書云。」
曹家的顯榮富貴,在曹雪芹的時代已是過去的事。他家自第二次的鉅變,家道已陷於極度的困厄,幾至無以為生。這時曹雪芹已是二十多歲了,可是却不懂治生,只甘於蓬牖茅椽,繩床瓦灶,過他窮苦的日子。他的好友敦誠、敦敏等嘗為詩寫他的窮況:寄懷曹雪芹
少陵昔贈曹將軍,曾曰魏武之子孫。軍又無乃將軍後,於今環堵蓬篙屯。揚州舊夢久已覺,且著臨邛犢鼻褌。愛君詩筆有奇氣,直追昌谷破籬樊。當時虎門數晨夕,西窗剪燭風雨昏。接籬倒著容君傲,高談雄辨虱手捫。感時思君不相見,薊門落日松亭樽。勸君莫彈食客鋏,勸君莫叩富兒門。殘盃冷炙有德色,不如著書黃葉村。(敦誠)
贈曹雪芹
滿徑蓬篙老不華,擧家食粥九常賒。衡門僻巷愁今雨,廢館頹樓夢舊家。司業青錢留客醉,步兵白眼向人斜。何人肯與豬肝食?日望西山餐暮霞。(敦誠)
題芹圃畫石
傲骨如君世已奇,嶙峋更見此支離。醉餘奮掃如椽筆,寫出胸中磈礧時。(敦敏)
贈芹圃
碧水青山曲逕遐,薜蘿門巷足煙霞。尋詩人去留僧舍,賣畫錢來付酒家。燕市哭歌悲遇合,秦淮風月憶繁華。新愁舊恨知多少,一醉毷氉白眼斜。(敦敏)
和曹雪芹西郊信步憩廢寺原韻
君詩曾未等閒吟,破剎今遊寄興深。碑暗定知含雨色,牆隤可見補雲陰。蟬鳴荒逕遙相喚,蛩唱空廚近自尋。寂寞西郊人到罕,有誰曳杖過煙林?(張宜泉)
我們從上面幾首詩,可以看到他的詩活片面,尤其更可以了解他竟然窮得粥酒常賒,平日只靠賣畫錢來付酒家。往日曹家的顯赫,到今卻落得如此地步,怎不令他作繁華舊夢的追憶!懋齋詩云:「燕市哭歌悲遇合,秦淮風月憶繁華。」正畫出雪芹的心境。
曹雪芹的妻子可能早死,後來又娶了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子為妻。據續閱微草堂筆記記載,說他的後妻就是紅樓夢中的史湘雲。前妻只留下一個愛子,那知此一愛子卻患上白喉症,無錢醫治也死了。他悲痛之餘,成天跑到亡妻亡兒的墳壙去痛哭,這樣不久,自己也病倒了。乾隆廿七年的除夕,一代才人竟在貧病交迫的情況下,愁結淚盡,槁死牖下。敦誠有輓曹雪芹詩二首:四十蕭然太瘦生,曉風昨日拂銘旌。腸迴故壠孤兒泣,淚迸荒天寡婦聲。牛鬼遺文悲李賀,鹿車荷鍤葬劉伶。故人欲有生芻弔,何處招魂賦楚衡?
四十年華付杳冥,哀旌一片阿誰銘?孤兒渺漠魂應逐,新婦飄零目豈瞑?牛鬼遺文悲李賀,鹿車荷鍤葬劉伶。故人惟有青山淚,絮酒生芻上舊坰。
曹雪芹死的時候,窮到無以為殮,家中只有一几、一杌、一禿筆和紅樓夢的殘槁滿案而已,他的後妻哭得死去活來。傳說出殯之日,鄰人見她連紙錢也沒有,偶見桌上有一堆稿件,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把它拿來剪成紙錢沿路燒了,等到他的友人趕到,發現正在燃燒的紙錢上寫有文字,拿起一看,才知是紅樓夢的故事,這些紙錢就是紅樓夢後四十囘的遺稿,可是卻已燒去一大半了。
曹雪芹眼望著世事盛衰無常的變化,與人間冷暖的強烈對比,深深地衝擊著他,侵蝕著他。一部用血淚寫成的紅樓夢,正是他極不平凡的人生經驗,我們視之為宇宙的縮影固可,視為作者生命史的囘憶錄亦無不可。所謂「滿紙荒唐言,一把辛酸淚;都云作者痴,誰解其中味?」正說明了這部紅樓夢包蘊著作者太多太多的辛酸苦辣,豈是一般吟風弄月的作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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