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運昌隆

最後悔的一件事

  「青春少年時，親像目一眨……」，老牌歌星沈文程略帶蒼涼的歌聲，又從收音機裡宣洩而出，我不禁想起了當年和母親一起灌製香腸時的情景。當時這首「舊情也綿綿」剛剛走紅，每天電台一再播唱，它一直伴隨著我們工作。

  當年國中暑假，同學來電邀約逛街、出遊，母親接下電話後，往往以我要幫忙工作為由，回絕了同學的邀請。那天，同學又來電了，正在工作的母親放下豬肉，用油膩膩的手接起電話，盤問對方幹啥？隨後母親不悅地數落我的同學：「他沒空，你們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。」然後「砰」的一聲掛上電話。

  「媽，你怎麼這樣和我同學講話？」我壓抑不住累積的怒火，在旁邊大聲抗議起來。「你幹麼講話這麼大聲？你交的朋友整天只知道玩，功課一定不好，還是少來往為妙。」媽媽的聲音壓過了我。「連我交朋友你都要管，你管太多了！」「你這是對媽媽講話的態度嗎？你不喜歡這個家，可以離開啊！」我一聽，馬上甩去手上香腸吼叫：「誰希罕這個家？」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「你有種就不要再回來！」我只聽見媽媽歇斯底里地在背後怒吼。

   我跑到河邊呆坐，看到白天的月亮也在對著我哭泣，我突然很羨慕旁邊的石頭、小樹，如果能變成它們，就沒有這麼多的煩惱了。我賭氣不回家，餓著肚子跑到附近火車站準備過夜。半夜輾轉難眠，直到警察巡邏盤問，聯絡到叔叔時，才知道媽媽急得血壓飆高，送往醫院急救。

　我忘記是怎麼抵達醫院的，只記得看到昏迷的媽媽時，感到既熟悉又陌生。後來，媽媽終於醒了，檢查結果是「小中風」，從此媽媽走路一拐一拐。隔幾年，母親再度中風，就離開這個家了。

　現在，我已經能體會媽媽當時「愛之深，責之切」的心情。然而，一時的負氣造成媽媽永久的遺憾，卻是我一輩子的罪惡和抹滅不去的後悔。「青春少年時，親像目一眨……」，隨著歌聲，我彷彿又回到母子灌製香腸的情景……。